Milk X : 林憶蓮 GO WITH THE FLOW 順其自然

EXCLUSIVE FEATURING ON BALLY F/W 09-10 COLLECTION
《Milk X》11月號

text, styling & interview > iRENE
photography > Phoebe Wong (www.phoebewong.com / www.pureworkshop.com)
make up > Wendy Lee (wendyswl@yahoo.com.hk)
hair > Domanic Tao (www.O4Orient4.com)

photographer assistant > John Tsang
wardrobe > BALLY f/w 2009-10 collection
coordination > Danica Choi
special thanks > Phoebe Cheng & Sophia Chan (BALLY), Yeelin Ng & Alice Kong (LEADTALENT), Calvin Hui & Hillary Kong (EC SQUARE)

縱橫樂壇這麼多年，林憶蓮唱過的歌不下千首，感動過無數樂迷……由街知巷聞的《灰色》、《沒有你還是愛你》、《聽說愛情回來過》、《當愛已成往事》、《赤裸的秘密》、《沒結果》、《哭》、《愛上一個不回家的人》以至近年流行的《寂寞流星群》、《至少還有你》、《為何她會離開你》等等，她早已是我們心目中殿堂級的華語天后。在相當的一段日子裡，彷彿沒有人知道她的生活過得怎樣，確實很低調。她的神秘，讓人捉摸不透，偏偏卻很吸引人。從音樂中所認識的她，是柔情的、軟弱的、含蓄的、淒美的、嫵媚的。原來，雅緻玲瓏只是她的表面，內斂動人的歌聲背後，卻隱藏著一份倔強執著的本色：「柔弱不是我的本性。我雖也有懦弱的時候，但這同時是我內裡最堅強的時候。我想，我是一個很敏感和情緒化的人，唱歌是最適合抒發情感的方式，所以我覺得自己很幸運，可以利用音樂成為自己的出路，讓我表達出感性的一面再感染別人。」由誤打誤撞入了電台開咪工作的八妹仔「六一一」到現在散發著一身剛柔並濟女人味道的林憶蓮，也許命運早就寫在她的掌心，一切起承轉合其實只不過順其自然而已。

REAL CHAT WITH SANDY LAM 林憶蓮

動筆去寫一個自己內心十分欣賞喜愛的人，是一件多麼不容易的事。筆者想了又想，又擱筆停了下來，唯有聽聽她唱的歌製造一下氣氛尋找出靈感的蛛絲馬跡。她丹田運氣的一呼一吸，讓我幻想出迂迴曲折的心電圖……多麼穩定的高八度假音，怎樣解釋她不諳唱歌又唱得這麼動聽的事實？「沒有你還是愛你，從未愛你愛得這麼淒美，又抱緊，又抱緊你」……「留下我愛你這赤裸的秘密，也只好偶然再想起」……「為何你不懂，只要有愛就有痛，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並不會不同，人生已經太匆匆，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朧，忘了我就沒有痛，將往事留在風中」。如果把歌詞譜進人物的生命，似乎屬於林憶蓮這條獨白的樓梯也非常壯觀呢！此起彼落的都是觸動心靈的歌聲，瀰漫著野花的氣質，偏偏她說：「我是一個不懂計畫的人，只會見步行步。我有很多朋友很清楚自己需要甚麼，於是很想當歌手的便走去參加了歌唱比賽；相反，我只是順其自然地go with the flow。從來，我都沒有想過要當歌手，更沒有想過這是我的終身職業。我問自己我不會唱歌卻灌錄唱片，幹嗎？在初出道的首五、六年，我曾經懷疑過自己應否繼續唱下去，舉棋不定。然後，我每次都反覆重看自己演出的錄影帶抑或重聽自己唱過的歌去尋找瘕玭錯漏，盡力地將勤補拙。所以，唱歌漸漸變成了一種挑戰，而不是工作，我也十分慶幸自己可以擁有這麼多天時地利的機會和時間給自己不斷進步。」最諷刺的還是憶蓮那「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活生生詮釋，相信連她也預料不到自己的歌聲打開了幾多壓抑著的淚線分泌。

「我是那種比較隨心率性的人，正因為自己沒有一個固定的計畫，所以很多時做事也靈活一點，不如即興。例如，我三年前才推出國語大碟，當我未完全達到滿意或未有一個很理想的想法，我大可以等候一下。現在的階段可說是自己最享受的，因為容許我選擇富挑戰性和讓自己有進步空間的工作，決定想做甚麼便想做甚麼，絕對可以不為名利而純粹做音樂。」看著眼前的憶蓮，她那白皙幼嫩的肌膚竟然不化妝也近乎零毛孔，簡直是無可救藥得完美！單憑這點，可以看出她情緒智商過人的冷靜聰慧，暗瘡半顆都激不出來，但她又說不：「我算不上是一個十分冷靜的人，真實的我其實很衝動。然而，因為我是家中排行最大，所以往往告訴自己不可以太過任性想做就做，要深思熟慮才行動，所以理智與感情之間往往出現矛盾與掙扎。大概，我這種率性是源自爸爸的遺傳吧！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堅定不移。我不是太外向，情感多數收藏於心底，往往需要花很多時間鬥爭思考，所以慢熱的反應讓人產生了冷酷的錯覺吧！」到底，女人還是喜愛給你意料之外的答案。

舞台上的她，感情可以很澎湃熱情；然而，私底下的憶蓮卻並不是一個太喜歡表達自己的人。幸好，她可用音樂來袒露真情：「音樂讓我很自然可以表達自己，比說話的力量還要強，所以我還是喜歡唱歌多一點。哈哈。全情投入在音樂之中，是一件很牽動情緒起伏的事情，喜怒哀樂都好，畢竟也是一種抒發；而做音樂本身最大的樂趣，則是團隊的親密合作、人與人之間的溝通互動。當大家一起合作而完成了一首好歌、一場精彩的演出，內心的感動是很深刻的。我不是唱作人，也不會玩樂器和編曲，所以在音樂世界裡不是one-man-band。世界上沒有一種工作是只靠自己可以完成，當作家的話或許可以另作別論。我不是親自執行，所以我更加必須有清晰的想法才可以讓別人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幹創作的就是這樣，影像的畫面、聲音的質感都是非常抽象深奧的形容詞，所以要將天馬行空的想法具體化變成感官享受其實並非易事，也充滿挑戰性。」熟悉憶蓮個性的話，不難想像她流著對人對事都力求完美的那股熱血，正因為心有不甘的決心和勇氣，挑戰自己成為了她堅持音樂的理由。

「在音樂的領域裡，每一次我回顧自己的作品，總會覺得不夠完美，還有很多可以改善的地方。對於現在的我而言，我覺得最重要是繼續維持做音樂的真摰，再發掘歌唱和舞台表現方式的可能性。當中，無論是因為音樂本身還是和我在身邊工作的整個團隊，甚至乎街上走上來跟我說很喜歡聽我唱歌的人都好，讓我覺得在做音樂的過程中感到十分感動。某程度上，我沒有壓力要自己做到甚麼成績或者賣到幾多張唱片，直到今日，我還有感覺去做好音樂，我想我會繼續做。如果有一天我發覺自己已經沒有靈感或者已經不適合唱歌的話，我會乾脆放低。」愛與被愛，如果同時間發生便是一個雙贏的局面，憶蓮不用置疑得到了。

悲喜交集的諸般情感、剪不斷理還亂的分叉線、似水流年的逝去追憶……喉底裡唱盡戀人絮語的背後，憶蓮也有自己的一套想法：「每一張大碟都需要有足夠的內容，這些都源自人生不同階段的歷練和體會，與內心的狀況互相關連。如果只為流行曲灌注所謂的流行元素，歌曲一定欠缺神韻味道，唱歌者也一樣唱得沒有靈魂。音樂最重要的必須是真實的感情、情緒，在短短的幾分鐘內要讓人感動、同聲一哭產生共鳴，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歌者的真情流露。」然後，筆者不禁提問她近日最能觸動我情感的事？她想了一想，以她溫暖的聲線說：「很多事情都可以很感動我，人性任何真實而沒有偽裝掩飾的情感反應都可以很動人。愈是已發展的現代化城市，世界的步伐就走得特別之快，很多時候讓人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真正的接觸、溝通和感受。只要真心的，就是最讓人感動。」最近，Sandy在九月初旬曾經跟隨「Save The Children救助兒童會」到訪雲南，她續說：「當我跟兩位被拐帶到泰國做性工作者的兩位少女分享時，其中一位仍可以很堅強豁達。即使她經歷過這些不愉快、不願接受的經歷，她仍可以安然無恙地照顧身邊的人，從不自怨自艾，更沒有泣不成聲……對於一個還未夠十八歲的女生而言，真是很了不起。而另一位同樣令我印象深刻的探訪就是到達當地一所聾兒學校，沒有助聽器的話便完全失去聽力。三歲至七、八歲聽覺有問題的小朋友就在這裡學習最基本的漢語和手語，雖然他們有這先天缺陷，但正因為這缺陷而讓他們比一般小朋友更積極努力地想表達自己。面對陌生的我們，他們完全沒有戒心，甚至乎連自己的缺陷彷彿都忘卻了，很努力地咿咿呀呀地『說話發聲』……看到他們這種純真簡樸，反過來便覺得自己應該反省一下『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道理。」這些故事，對她的生命來說都是很大的提示和反思，作為女兒的母親、朋友、親人而言，希望她和身邊更多人也學會包容、了解和珍惜。透過自己的影響力，憶蓮希望用自己的聲音支持慈善和環保，她還謙遜地認為這只不過是微不足道的舉手之勞而已。

人大了，性格都變得沉殿下來，只想無聲的觀察、尋找軟弱的陰暗面，靜默地細心聆聽別人的故事是憶蓮給自己的敘述：「音樂以外，我盡可能會去旅遊，天天做瑜伽強身健體。然而，工作的確佔據了我大部分的時間，最近閒時鍾情電子音樂和另類音樂，亦有細味一些遺忘了的搖滾經典，彷彿連聽歌口味也有重大轉變。廣東歌？沒聽了。坦白說，很久已沒有看香港的新聞八卦之類。我覺得香港傳媒已經令我非常失望，所以我寧願選擇不聽不看不知道，以免讓不良資訊注入體內。」大概也明白到當明星的煩惱吧！儘管憶蓮只想做平凡人愛做的事，行街看電影吃飯，所有私隱偏偏都公告天下，很無癮。

短期內，憶蓮的首要工作就是完成手頭上暫定下年推出的國語專輯，在工作之餘再騰空多點時間出外逛逛，周遊列國就更好了：「我喜歡的國家太多，其實還有很多歐洲城市未曾踏足過，德國只在機場轉機而已。亞洲區而言，我以往很喜愛日本，但漸漸覺得他們的文化太過拘謹；台灣是一個充滿濃厚人情味的地方，他們很有堅持和理想，在細微處中可見到當地人很容易滿足，相對香港就不得不否認太過著重物質，然而這畢竟是擁有自己回憶和成長的土地，可惜這份情感愈來愈淡薄了。我想，我會十分懷念在意大利慢條斯理的日子……如果可以話，最好在異地找一個房子住一、兩個月，容許自己到處流浪出走天涯，不用走馬看花看博物館，想家時回家就最好不過了。哈哈。」訪問期間，憶蓮看到屋主的小狗Harry在地上拉筋搔癢，Sandy笑了她做瑜伽時不斷做「Downward Dog」的動作，現在終於明白了。是的，辛勞工作後，金牛座的偏執狂也不要忘記給自己放個假期啊！

後記

實不相瞞，這一次能夠成功邀請憶蓮百忙中撥冗拍攝《MILK X》封面和接受訪問，由開始到落實，差不多花了近五個多月以上，好不容易。不容易在於雙方時間的配合，儘管她說一不二已答應了，時辰未到也急不來。所以，筆者在髮型屋與她的第一次見面，似乎也顯得特別緊張靦腆了。請原諒筆者的言不由衷，其實當時很想告訴她「我是聽妳的歌長大的」。